辽宁宁远——清·绥远将军蔡毓荣因何被发配黑龙江?
卢龙县城南有个蔡家坟村,因康熙年间这里曾埋葬总督漕运兵部尚书蔡士英和总督云贵兵部尚书蔡毓荣父子而得名。清顺治十六年郑成功围攻江宁,纵横海上,清廷下“禁海令”,影响了地方经济发展,蔡士英因建议解除禁海令而被解职还乡。卒葬于此。
康熙九年,蔡毓荣授四川湖广总督。康熙十二年,康熙皇帝下令削藩,云南王吴三桂反叛,攻城略地。朝廷派兵围剿。康熙十三年,命蔡毓荣专督湖广,加兵部尚书衔。康熙十八年朝廷授蔡毓荣为绥远将军,赐敕,总统绿旗兵,总督董卫国、周有德、提督赵赖等并受节制,督兵追剿,收复失地。康熙二十年十月,率师攻克云南,三藩叛乱彻底平定。康熙二十一年因功授总督云贵兵部尚书。
《清史稿·圣祖本纪》记载:“康熙十二年秋七月庚午,平西王吴三桂疏请撤籓。许之。丙子,嗣靖南王耿精忠疏请撤籓。许之。十二月壬子,以姚文然为左都御史。吴三桂反,杀云南巡抚硃国治,贵州提督李本深、巡抚曹申吉俱降贼,总督甘文焜死之。己未,命顺承郡王勒尔锦为宁南靖寇大将军,讨吴三桂。执三桂子额驸吴应熊下之狱。庚申,命副都统马哈达帅师驻兗州,扩尔坤驻太原,备调遣。壬戌,诏削吴三桂爵,宣示中外。命都统赫业为安西将军,会瓦尔喀守汉中。以倭内为奉天将军。吴三桂陷辰州。”“十三年甲寅春正月庚辰,吴三桂陷沅州。二月乙未朔,甲寅,吴三桂陷长沙,副将黄正卿叛应之,旁陷衡州。”“十八年十二月壬戌,以蔡毓荣为绥远将军,进定云、贵。将军佛尼勒、吴丹克梁河关,贼将韩晋卿遁,复兴安、平利、紫阳、石泉、汉阴、洵阳、白河及郧阳之竹山、竹溪。”“十九年六月甲子,蔡毓荣复思南。”“二十年十一月癸亥,定远平寇大将军贝子彰泰、平南大将军都统赖塔、勇略将军总督赵良栋、绥远将军总督蔡毓荣疏报王师于十月二十八日入云南城,吴世璠自杀,传首,吴三桂析骸,示中外,诛伪相方光琛,馀党降,云南平。”“二十一年壬戌春正月丙寅,调蔡毓荣为云贵总督。”
自古叛逆者诛灭九族,以斩草除根也,吴三桂也不例外。本来,在平定三藩叛乱中,蔡毓荣立下赫赫战功,应该得到封赏。但是,蔡毓荣居功自傲,见色见财起意,不但霸占了吴家的财产,还将吴三桂的宠姬八面观音(吴三桂义子、伪右都统吴国贵女、郭壮图儿媳)和嫡孙女纳为妾,触犯了朝廷大忌,被捕入狱,充军发配黑龙江。
清孙旭《平吴录》记载:“吴国贵女美姿态,号八面观音,(蔡)毓荣得而嬖之。同时有伪尚书刘忻如妾,号四面观音,俘入内廷。上问:‘如汝貌者有几?’对曰:‘臣妾何足言,有八面观音者,真国色。’毓荣闻之,不自安,时已怀妊二月,遂缢杀之。未几,毓荣征为仓场尚书,以罪废。”
《清朝野史大观》记载:“八面观音、四面观音,三桂爱姬有称八面观音者,故宗伯南昌李明睿家妓,城破为蔡毓荣所得。又有四面观音者,亦美姿容,后归征南将军穆占。”
东窗事发,蔡毓荣又令长子蔡琳行贿,事泄获罪。《清史稿·蔡毓荣传》记载:“康熙二十五年,授总督仓场侍郎,改兵部。领侍卫内大臣佟国维等疏言侍卫纳尔泰自陈前使云南,毓荣令其子琳餽以银九百;内务府又发毓荣入云南以三桂女孙为妾,并徇纵逆党状:下刑部,鞫实,拟斩,籍没,命免死,与琳并戍黑龙江。”
《清圣祖实录》记载:“康熙二十五年丙寅十二月辛亥朔。戊辰,先是,侍卫纳尔泰于内大臣前,首告兵部右侍郎蔡毓荣在云南时,侵没逆藩吴三桂入官家财人口。因伊奉差云南,恐致发露,送银八百余两。蔡毓荣之子蔡琳在京时,亦曾送银一百两。当时不即行出首,罪实难辞,应听处分。舅舅佟国维等启奏,事下吏刑二部,将蔡毓荣并子蔡琳革职拏问。上谕刑部尚书禧佛等曰:‘蔡毓荣居官贪酷,品行污秽,伊恃财势,笼络人心,内外无不周到。得云南城时,吴逆家赀等物,理应给赏兵丁。蔡毓荣将珍奇财货,悉侵入私囊,馈送大臣官员,如此大恶之人,若不加惩创,何以使其余警戒。尔等详加严审,务将情弊尽行察出。又内务府奏:正黄旗萨哈廉所管文定国,首告蔡毓荣隐匿吴逆嫡孙女、郭壮图之媳,占据为妾,并受逆党胡永宾重贿,释放回籍等事。下吏户刑三部,一并察审。至是三部题奏,蔡毓荣给送侍卫纳尔泰银八百余两。及恢复云南城,得金二百两、银八千两。将应入官之吴氏为妾,俱实。胡永宾,系吴逆同谋起事要犯,蔡毓荣朦混造入微员册内,报部释放,则得贿欺隐情弊亦实。查蔡毓荣前任湖广总督,失陷城池,蒙皇上不即加诛,从宽优免,复授以封疆重任,不思效死赎罪,反负国恩,侵没逆藩家财人口,行贿请托,受财纵犯,罪恶莫大,应拟立斩。将所欺隐金银,照追入官。吴逆家口,除孙女吴氏已故外,俱应追取入官。伊子蔡琳,照以财行求例,枷五十日,鞭一百。纳尔泰受蔡毓荣父子银两,因伊自首,应免拟罪,所得银两,照追入官。胡永宾已经释放,应免查议。上谕大学士等:蔡毓荣当日,弃常德退回,以致湖南被陷,徐治都死守,故彝陵仅存。后大兵进剿,恢复云南,蔡毓荣不过随大兵行走,并未建尺寸之功。且董卫国攻取枫木岭,蔡毓荣方进辰龙关,弄巧夺董卫国之功。兵部利伊财物,屡叙伊功,甚属愚昧。且此案所议,缺略更甚。胡永宾,为何不令解京?部臣之意,以若提胡永宾,未免蔓延牵累人众,今且交三法司核拟具奏。纳尔泰,著革职。胡永宾,著解京照例发落。余依议。”
《清史稿·圣祖本纪》记载:“康熙二十六年二月癸丑,原任湖广总督蔡毓荣隐藏吴三桂孙女为妾,匿取逆财,减死鞭一百,枷号三月,籍没,并其子发黑龙江。原谳尚书禧佛等坐隐庇,黜革有差。”
《清圣祖实录》记载:“康熙二十六年二月己酉朔。庚戌,刑部等衙门会审:蔡毓荣隐藏逆女,贪取逆财,种种不法,上背国恩,应仍拟斩立决。得旨:蔡毓荣从宽免即处斩,籍没家产,著枷号三个月,鞭一百,并分家子,发往黑龙江。丁巳,革刑部尚书禧佛、左侍郎噶尔图、右侍郎敦多礼职。以宗人府题参,正黄旗少詹事觉罗僧参失盗一案,审理失实故也。庚申,都察院议覆:原任刑部尚书禧佛审蔡毓荣一案,不秉公研讯,律拟失当,显系徇庇。禧佛已经别案革职,应枷号两月,鞭一百。刑部尚书胡升猷,侍郎张鹏、赵之鼎、敦多礼,不严加审讯,俱系徇庇,应各降二级调用。敦多礼已经别案革职,应将佐领降二级调用。得旨:禧佛,著照部议完结后,发往黑龙江,披甲效力赎罪。敦多礼,亦著发往黑龙江。胡升猷,补授刑部以来,并无效力处,照议降二级调用。张鹏,莅任未久,免罪。赵之鼎,从宽免调用,著降二级留任。”
两年后赦还,蔡毓荣心灰意冷,看破红尘,到浙江金华市婺城区汤溪镇九峰寺出家,皈依佛门。曾为鹦鹉寺题联曰:“迷则不觉,觉则不迷,好从大圆境中照出本来面目;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却自真如界里证明无上菩提。”其女蔡琬,字季玉,清代著名诗人,户部尚书高其倬继室,曾到九峰寺拜访,作七律《九峰寺有感家大人》:“萝壁松门一径深,题名犹记旧铺金。苔生尘鼎无香火,经蚀僧厨有蠹蟫。赤手屠鲸千载事,白头归佛一生心。征南部曲今谁是?剩有枯禅守故林。”诗注曰:“其父蔡毓荣……因坐事被朝廷削官夺爵,自云南回来,到浙江汤溪县九峰禅寺遁入空门。”
康熙三十八年,病逝。《清史稿·蔡毓荣传》记载:“三十八年,卒。”葬于永平府卢龙县城南邵家峪。康熙五十年《永平府志》记载:“蔡将军毓荣墓在城南十三里邵家峪。”
清著名学者、刑部尚书王士祯撰有《诰授光禄大夫兵部左侍郎前绥远将军总督云南贵州等处地方军务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蔡公神道碑铭》:
前绥远将军、总督云南、贵州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改兵部左侍郎仁庵蔡公,考终于永平府卢龙县之里第,孤琳⑴等泣述治命,来请文其隧道之碑。公之言曰:“某罪臣也,分宜归死,司败荷国厚恩,念先臣阀阅微劳,放归田里,俾守丘墓,得侍先襄敏于地下。天高地厚,未足比拟。吾死则葬敏墓侧,伐石为碣,书官爵以彰国恩。书祖父家世生卒年月以垂家乘,如是足矣!”不佞襄敏公门下士也,谊不可辞,则以治命具书之。
公讳毓荣,仁庵其字,别字显斋。其先河南人,始祖清,明初以军功世袭武节将军,居辽东左屯卫,遂隶籍。曾祖国忠,祖绍荫[胤]。考襄敏公士英,以从龙勋旧累官至总督漕运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阶至光禄大夫。赠祖父如其官。母张,继母徐,俱赠一品夫人。继母王、史、伍,俱淑人。公为襄敏公仲子,起家佐领,补刑部理事官,擢监察御史。康熙初进内秘书院学士,历刑部左、右侍郎,吏部左、右侍郎。九年,特简总督四川、湖广,改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十八年,特加绥远将军。二十一年,改总督云南、贵州,进兵部尚书,兼宪职如故,阶正一品。二十五年,内移总督仓场户部右侍郎,转补兵部左侍郎。公生于天聪癸酉(七年,明崇祯六年,1633)三月八日,卒于康熙三十八年己卯(1699)正月二十二日。元配闵,累封一品夫人,生于天聪乙亥(九年,明崇祯八年,1635)六月二十一日,卒于康熙十八年已未八月初一日。继配朱,封一品夫人。子八人:琳,前食主事俸,执事内廷。珣,前海盐县知县;玑、琴、琯、璠、璨、瓒。女子八人,皆适名门。孙二人:武曾、福保。
铭曰:
维右北平,古之孤竹。维乔及梓,郁郁乔木。依然几杖,侍厥先臣。山高水长,荫及后人。
蔡毓荣在平息三藩叛乱中立下卓越功勋,只因好色而马失前蹄。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呜呼,痛哉!